编者按：中华大鸨保护地是中国绿发会针对大鸨迁徙过程停留越冬而专门建立的，动态的、由点到面的、可持续的保护模式。而余炼则是大鸨迁徙要道上——锦州的主任。余炼主任于1998年毕业于国内知名大学自动化专业。目前，他从事网络软件开发以及系统集成方面的工作，热爱鸟类摄影，同时也是保护鸟类的公益人士。几年的实地保护经验，让余炼主任积累了大量科学保护的经验，他认为，树立真正的保护观念，充分认识到鸟儿属于自然，人类的过多干预是不利于自然生存法则是非常重要的前提。今日，他整理了他的一些案例、观点和保护经验，分享给参与保护的你。

编者按 / Talina 审 / 绿宣 编 / Angel

11月22日以来，锦州市女儿河市区段飞来了六只大天鹅。它们一直停留到现在，看样子要在锦州越冬了。它们到目前仍然不迁徙的原因据说有两个，一个是今年是暖冬，气温较高，女儿河仍然没有封冻，这个河段能提供给它们足够的食物；另一个则是这个天鹅家庭里有一只幼鸟体质较弱，它们曾经两次试图迁徙，都因为它掉队而被迫返回到这一河段。因此我判断，它们很有可能要在锦州越冬了。这个天鹅家庭在锦州的越冬，引起了市民的广泛关注，也吸引了大量摄影爱好者，驻足拍摄。很多摄影爱好者自发的组织起来，每天在这一河段看护这些大天鹅。也有的摄影爱好者主动买来玉米，进行投喂。

在锦州越冬的天鹅（来源/中华大鸨保护地·锦州）

这样自发的保护行为是非常让人尊重的，但是我要说的是，我们要建立科学的保护观。野生动物保护的原则是尽量减少人为干扰，能不救助时，尽量不救助，能不投喂时尽量不投喂。除非威胁种群生存，能不干涉尽量不干涉。这是野生动物保护的原则，也是对野生动物最好的保护。尤其是人为投喂，将对野生动物种群造成较大的影响。

过去曾经发生过几个极端的例子，损失最大的是日本投喂的丹顶鹤东部种群。丹顶鹤一共分为三个种群：日本的东部种群，在中国和韩国之间迁徙的西部种群，在中国迁徙的西部种群。东部种群几乎占所有丹顶鹤种群数量的一半，有1500只左右。这个种群过去是迁徙的，日本人出于对丹顶鹤的喜爱，对东部种群的丹顶鹤进行了持续的投喂，将这群丹顶鹤一直留在了日本北海道。它们在北海道冬季无法觅食，只好全靠人工投喂。这样这些丹顶鹤就由野生丹顶鹤变成了半人工饲养的丹顶鹤。完全失去了野外生存能力，如果离开人类，这个种群的丹顶鹤将全部死亡。同时，这些丹顶鹤的生活习性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它们开始不再惧怕人类，甚至体型也发生了变化，现在东部种群的丹顶鹤体型，只有我国灰鹤体型大小了。因此，某些生态学家说，日本人的投喂，消灭了丹顶鹤的东部种群，其实指的是东部种群的丹顶鹤已经被日本人全部变成了半人工饲养的鸟类，已经不再是野生的有效种群了，它们的基因在基因库里也不再是有效基因了，这个生态损失是非常巨大的。日本人自私的行为，给丹顶鹤这个物种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在锦州越冬的天鹅（来源/中华大鸨保护地·锦州）

如今，自私的日本人，又将黑手伸向了在鹿儿岛越冬的白头鹤和白枕鹤，所使用的方法仍然是投喂，庆幸的是在这里越冬的白头鹤和白枕鹤大部分仍然在迁徙，它们还有野外生存能力，至少在繁殖地有。但愿今后丹顶鹤的悲剧不会发生在白头鹤和白枕鹤身上。近些年，我国的生态学家对这个问题纷纷表达了担忧，国家甚至专门设立了项目，在中国境内尽量多留白头鹤和白枕鹤越冬，保护在中国仅有的几块白头鹤和白枕鹤的越冬地，让这些越冬地尽可能的增加容量，吸引在日本越冬的白头鹤和白枕鹤，尽量在中国越冬，以此让它们保持野外生存能力，从而保护这两个物种。

如今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大天鹅身上，然而此次在冬季对大天鹅进行投喂的不是日本人，而是我们中国人。三门峡的天鹅湖、荣城的天鹅湖，过去都不是天鹅的自然越冬地。近些年由于国家对生态保护的重视，对生态旅游的支持。这些地方纷纷用投喂的方式，将大天鹅留下越冬，然后对这样的行为进行报道、宣传，树立志愿者的正面形象；发展生态旅游以实现所谓的生态经济双丰收，殊不知这样的做法，恰恰是违背了野生动物保护和生态环境保护的最基本原则。我在网络上，也时常听到生态学家对这样的情况表示反对和忧虑。但是地方政府的支持，使这样的行为得到社会的广泛认可和宣传，逐渐有越演越烈之势。难道我们要让丹顶鹤东部种群的悲剧，在我们身边发生在天鹅身上吗？这是值得我们深思的。

在锦州越冬的天鹅（来源/中华大鸨保护地·锦州）

所以，这群天鹅自到来之时，我一直反对投喂。目前的自然环境能提供给它们足够的食物，它们能自主觅食。如果有一天河流完全封冻了，或许它们的体力已经恢复，我仍然希望它们能迁徙到它们的自然越冬地越冬，而不是因为投喂，我们人为去改变它们的越冬地。如果河面完全封冻，它们仍然不能迁徙，那时候再进行投喂，才是保护的必要措施。

我认为，我们保护野生动物、保护生态环境的欲望，自然是很好的，但是我们要建立科学的保护观，更科学、合理地去保护这些野生动物，保护我们的生态环境。这样的保护，才是合理的，对我们人类也是最好、最有利的。保护野生动物，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我们人类自己，因为离开这个生物圈，我们人类是无法独自生存的。

文 / 中华大鸨保护地·锦州主任余炼

2019年12月17日